夙离挡下了微虚的攻击,她想破坏嫦娥的复生仪式,夙离心中跟明镜儿似的,这份人情,就由他来卖好了。
“不知魔尊这是何意?”微虚轻轻蹙眉。
夙离姿态慵懒,也懒得看她,目光触及远方,若有深意道:“天后娘娘自会心想事成,莫要多此一举,引人怀疑。”也算是给这只凤凰一个提醒,老谋深算?甚是愚蠢,夙离很欣赏微虚的野心,确是比不得自己,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。
“哦?”微虚眨了眨精锐的凤眸,心中却也不敢掉以轻心。她不紧不慢道:“那便如魔尊所说,本座静观其变就是。”
两人各自怀着一份私心,互相利用罢了。
不过,魔尊卖微虚的人情可是不少,微虚不知他为何对卿月如此上心,也懒得管,只要在帝位这条路上不妨碍她便是,还是预祝合作愉快的。
“另外,不知本座向魔尊打听的事,如何?”微虚下一步需要三善念来铺路,既然山鬼夫人不肯,那便只能亲自求于魔尊了。
她虽心高气傲,但在利益方面,低人一等,她忍得起。
夙离觉得微虚有些可笑,明明一身污浊,却还自得其乐,他诡异地笑了,话语却云淡风轻:“八方将军虽是孤的手下,但孤向来不愿牵制,天后娘娘若有说服力,但凭自便即可。”
睿智如夙离,才是真的足智多谋,因为他没有七情六欲,机关算尽也只埋在了一件事上,不会被多余的感情干扰,不像微虚,她有太多私欲。有的时候欲望太多,也不是一件好事,常常让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。
微虚被夙离的一番话噎住,他此话说得实在精湛,令微虚没有漏洞可寻,她的凤眸久久凝视着夙离,闪过一抹戾气。
“天后娘娘,您实在用不上它。”
夙离自然是感受到了微虚的目光,他饶有趣味装作无可察觉,此话虽眼下看起来不重要,但日后若天后想起来了,也算是他没看走眼。夙离的妖眸平静如水,他的合作伙伴,也不能过于愚蠢才是啊。
……
混沌已被收服,时辰来到了亥时,月明高挂,星光莹莹。
天帝与战神也返回昆仑墟,此时却不见天后,几个星君探出缩着的脑袋,他们贪生怕死,这个时候却又唏嘘不已,这令天帝很是愤怒,便也一并差遣了回去,眼不见心不烦。
而重黎收服混沌有大功,天帝又甚是欢喜,喜形于色,忙里忙外说着赶快为卿月与重黎赐婚,在这个节骨眼上,水神也来凑热闹,为自己与白华求了一段佳缘。所以天帝干脆金口玉言,待复活嫦娥后便由其主持,成就一番风风光光的天界嫁娶。
祭月生继续,祸乱已无,此次更不可马虎,战神依旧撑着结界,时刻警惕四周。
塑魂灯的光已经非常微弱,待宵又施了法,乾焯再一次凝聚了红莲业火,重黎冲卿月点了点头,有了先例她便知道如何去做,再一次滴入了自己的血。
几人聚精会神看着,不出片刻,嫦娥的身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透明,塑魂灯则在他们猝不及防之下炸成了碎片,卿月瞪大了眼睛,本能伸出手去抓,却扑了个空。
灵柩内空空如也,嫦娥消失了。
“这,这是怎么回事!”
“嫦娥去哪儿了?!”
天帝同卿月一样,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,乾焯连忙走上前来,将灵柩里里外外翻了个遍,没有,什么都没有,就连嫦娥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了。
“不可能,她怎么会不见了,不会的不会的!”白华凑过来囔囔着,语气显然有些激动。
众人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,卿月更是仿佛被雷劈中一般,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。
嫦娥消失之地独留一根蜿蜒的红线,纹理清晰,与广寒宫的红线相比下来别具一格。
“是谁从中作乱了?她去哪儿了?她是要活的,我不相信……”白华一边拼命翻找,一边流出了豆大的眼泪,灵柩下的土地快被她刨出了个坑。
当期望太过于盛大,便会失望。
“是你对不对,你对她做了手脚对不对!”她扑向乾焯,双手不停地捶打。
禹玄于心不忍,上前将她拉过来,紧紧搂在怀里,“小白,别哭了。”白华哪里忍得住,嚎啕大哭。
卿月静静注视着嫦娥的灵柩,她对嫦娥的情感并没有白华那么丰富,却也忍不住潸然泪下,一路上的铤而走险,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。
“陛下,嫦娥已无复生的可能,请节哀。”重黎的声音最冷静,卿月抬起充满雾气的眸子抬头看他,他的眼神也有一丝悲伤。
堂堂天帝,本是不能轻易流泪,此刻却也热泪盈眶,他颤声道:“复生仪式绝不会出错,是不是圣水或其余的东西有问题,即便不能复生也就罢了,为何连肉身也……”
那穷奇之眼与圣水都是经重黎鉴定过,也许卿月能理解天帝的心情,一个人默默滋养了心上人的肉身千年,不想一朝天意弄人,竟连个念想也没有留下了。
这时,战神请命离开,“陛下,玄武之天还有事,恕不奉陪。”
天帝摆了摆手,示意同意,灵晔神尊看起来冷若冰霜的,他若想离去大家谁也不好说什么。
“陛下,死人复生本就有违自然道法,月神已经存在过,贸然逆天改命根本无法在预料之中。我夜观天象不曾有变,显然这件事已经超乎自然法则,三界之外。轮回生死,本就不在神的管辖范围内,乃属道法,人各有命,望陛下节哀。”
待宵的一番分析着实在理。
自然道法,那是怎么样的存在呢?竟然超乎神的管辖范围。奇怪,卿月控制不住眼中有泪,但内心却异常清醒,仿佛肉身的悲哀与心灵并不相通。
乾焯长叹一口气,声调也感染了悲怆,道:“你说得对,我们只一心想要故人复活,却忘了她早已不属于这里,是我对不起她。”
夜风辗转在卿月耳畔掠过,白华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也在耳边。卿月仿佛做了一场梦,须臾之间娘亲就已不复存在,浮生若梦,百折千回,情究竟是什么,情也不能超越的自然法则,其实每个生命体都深陷其中。
卿月明明是嫦娥的至亲,真正的悲伤,也有亲人离去之痛,眼下却似乎无法深刻体会得到,大概是得益于从未相处过吧。
而此刻的卿月不知道的是,属于她的匍匐一生,也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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